国内制造业对维持应急物资供应至关重要
来论 | 克里斯托弗·唐(Christopher Tang)
编辑 | 王天倪
2020-04-17 11:44:04
全球化经济的整体模式在危机时期并不适用于每一种产品或服务。各国政府和行业需要迅速确定至关重要的产品和服务,以评估它们在供应链中断下的脆弱性,然后采取措施确保供应。

呼吸机和口罩的严重短缺表明,我们分布广泛的商品采购方式并不适用于应对长期的大流行病或其他广泛而持久的危机。

这并不意味着要放弃全球化经济的整体模式,即专业化程度高、制造业以发展中国家为中心、以“无库存生产”(just-in-time)方式运输远距离货物。这一模式帮助发展中国家超过10亿的人摆脱了赤贫,并降低了全世界各地的消费品价格。

但是正如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所暴露的那样,这个系统可能是脆弱的,在危机时期,它并不适用于全部产品或服务。各国政府和行业需要在短期内迅速确定至关重要的产品和服务,以评估它们在供应链中断下的脆弱性,然后采取措施确保供应。

新冠肺炎是对全球贸易最新、也是最重大的打击。但我们也经历过2001年的“9·11”恐怖袭击、2003年的SARS疫情、2011年的东日本大地震和泰国洪灾。我们已经见识到海外进口的关键产品存在的安全问题和其他质量缺陷。

从这些经验中吸取教训对于今后的工作非常重要。基于我20年来对这些问题以及其他供应链风险的研究,以下是我的建议。

让关键供应链更具弹性的第一步,是决定哪些商品应该得到特殊待遇。是快时尚和平板电视吗?不,没有这些我们也能过得下去。

那么医疗器械、用品和药物呢?绝对如此。这些产品的供应中断是不能容忍的。在公共卫生紧急事件中,这意味着个人防护设备,如口罩、手套、面罩和医疗设备(特别是呼吸机和温度计)。这些被外包给其他国家的产品可能会供不应求,因为美国国内的供应链要么不存在,要么依赖海外工厂提供零部件和原材料。

除了目前的大流行病,地震、火灾、战争和人为灾害将需要不同的应急计划。我们不能只把这些决定留给私营企业。联邦机构和州政府需要介入,并与各行业合作,以确保应急计划能够到位,并准备好在紧急情况下进行部署。美国联邦紧急事务管理局(Federal Emergency Management Agency)、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U.S. Fo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ational Institutes of Health)和其他机构需要制定一个协调计划,其中应包括可以投入使用的物资和设备库存,直到海外供应链的恢复。

例如,如果国内有大量储备的口罩和医疗用品,本可以为美国赢得保障国内生产的关键时间。储备量应该有多大?一种选择是基于将现有的国内制造业转为生产这些产品或建立新的产能所需的时间。如果需要六个月才能实现自给自足,那么至少需要六个月的库存。

安全是另一个令人担忧的问题。有些产品最好在国内生产。许多以前在美国生产的处方药和非处方保健品如今要么在中国生产,要么依靠中国工厂提供基本原料。

依赖海外供应商不仅有风险,而且如果海外生产商不能保证安全和质量控制标准,将危及生命。

2018年,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警告说,一种常见的血压药缬沙坦的仿制药受到致癌物质NDMA的污染。这种药物是在中国生产的。该机构还发现印度生产的仿制药也存在类似问题。

解决方案是把更多的救命产品制造业转移回美国。药品的价格可能会变高,但是对于基本药物来说,真正的费用是在研发上,生产成本通常很低。

美国承担不起失去其制造业的代价。如果没有实体工厂和熟练的工人,这种向国内生产的过渡将更加艰难。我很赞赏通用汽车(General Motors,GM)和福特(Ford,F)将汽车制造工厂改造成呼吸机生产的努力,这是一个艰难的过渡。它需要就设计、零部件和设备形成一条新的供应链,还需要新的能力,以满足医疗设备生产法规。服装零售商布鲁克斯兄弟(Brooks Brothers)也走了这条路,从时尚服装制造转向为医护人员生产口罩和防护服。

企业还需要衡量并报告供应链风险。许多公司没有意识到隐藏在他们供应链深处的潜在问题。在某些情况下,他们甚至不知道谁是他们的远距离供应商。根据德勤(Deloitte)2018年进行的一项调查,来自39个国家的500多名采购负责人中,有65%的人对一级供应商之外的其他供应商所知有限或根本没有认知。

最近《哈佛商业评论》的一篇文章报道说,根据Reslinic在一月底和二月初中国爆发新冠肺炎疫情后进行的一项调查,300名受访者中有70%的人表示,他们正试图确定他们的哪些供应商位于中国被封锁的地区。

计划和准备是至关重要的。2011年,泰国的季风洪水淹没了该国的几个制造业地区,硬盘制造商西部数据(Western Digital)凭借应急计划,迅速恢复了业务。该公司将其泰国工厂的库存和设备转移到更高的楼层,将生产转移到马来西亚的一家工厂,并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恢复了出货。而本田汽车(Honda Motor,HMC)在洪水过后花了六个月时间才恢复在泰国的生产。

在危机发生之前,企业需要规划出完整的供应链,并找出潜在的缺口。他们需要与供应商合作制定应急计划,就像西部数据那样,一旦供应中断,就立即执行。监管机构应该要求他们报告风险和缓解计划,就像要求他们报告金融风险一样。的确,制定计划以及拥有一些冗余和灵活性是需要花钱的。把这当作是供应链中断的保险。

透明度也至关重要。如果公众对供应链有更多了解,他们将从中受益,比如能够防止我们在此次疫情期间看到的恐慌性抢购。担心卫生纸短缺是毫无根据的。在美国销售的纸制品主要在国内生产:宝洁的Charmin品牌卫生纸在宾夕法尼亚州生产,国际纸业(International Paper)的纸浆厂在北卡罗来纳州。生产在持续进行,因此再供应和消费是相当稳定的。如果消费者知道这些事实,恐慌性抢购可能就不会发生。

在一个不确定的世界里,企业需要一种双管齐下的供应链方式:一方面利用海外生产为全球市场服务,同时保持国内制造,或许可以侧重于更高价值的产品。

克里斯托弗·唐(Christopher Tang)是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安德森管理学院(UCLA Anderson School of Management)杰出教授,工商管理学爱德华·W·卡特荣誉教授(Edward W. Carter Chair)。他是供应链管理领域的的领先学者。

翻译 | 小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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