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龄化社会,还是长寿时代?
文 | 余维 编辑 | 王博
2021-08-31 10:47:31
不仅要关注老龄化社会带来的问题,同样也要关注老龄化社会所带来的机遇。
作为个人,几乎每个人都希望能够健康长寿,作为社会,也一直将平均寿命作为观察社会发展水平的一个重要指标,但是当中国人的平均预期寿命从建国初期的35岁左右提高到2020年的77岁,开始迈入一个长寿的时代时,人们首先给它贴上的却是各种负面的标签:人口红利消失,老龄化社会,银色海啸……

这正是泰康保险集团创始人、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陈东升希望撰写一本跟养老有关的书的原因之一。在陈东升的观察中,我们经常谈及的“老龄化”是个带有消极意味的概念,这个词潜意识里是把老年人当成了社会的包袱。
在工业文明价值观下,这种看法无疑是有道理的,但是随着人们预期寿命的增加,普遍活得越来越长已经是一个客观现象,你可以选择用消极的眼光来看待,也可以用积极的眼光来看待。陈东升希望用一个更加正面的词来概括这种现象,不仅要关注老龄化社会所带来的问题,同样也要关注老龄化社会所带来的机遇,这就是“长寿时代”。
8月25日,在北京举行的“长寿时代:人类未来健康与财富的新机遇高峰论坛暨《长寿时代》新书发布仪式”上,以《长寿时代:从长寿、健康、财富的角度透视人类未来》一书作者身份发表演讲的陈东升表示,“长寿时代的变局关乎人类自身,这一变局可能是未来30年、50年人类面对的最大挑战,应当引起全社会高度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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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终将进入的“长寿时代”
2016年,陈东升在参观访问德国最大的私立医疗集团赫利奥斯(Helios)时看到了欧洲人口年龄结构的演变,欧洲人口从年轻人口占比更多的金字塔逐渐演变为各年龄段人口占比相当的柱状形,感慨之余,他也意识到,柱状人口年龄结构是发达社会的常态,再想回到金字塔结构几乎不可能,随着中国经济的增长,人口年龄结构也必然会发生变化。
2019年,中央电视台纪录片频道在准备制作一部名为《长寿时代》的纪录片时,采访了已经在养老领域有着深入思考和实践的陈东升,“长寿时代”这个词也让陈东升感到眼前一亮,它能够打通长期以来的思考脉络,帮助人们跳出“老龄化”所圈定的负面思维框架。
陈东升认为,“长寿时代”是指人口增速大大减缓(甚至陷入负增长),同时人口年龄结构向“柱状”收敛之后,老龄人口占比很高的社会状态。在这种状态下,65岁及以上人口占比将长期超过1/4,当今世界中等以上收入国家普遍都行进在长寿时代的轨道上,可以说,长寿时代才是人类社会未来的一种人口新常态和新均衡。
在《长寿时代》中,陈东升提出,长寿时代有五大特征:死亡率降至低水平,预期寿命持续延长,生育率降至低水平,人口年龄结构呈柱状,65岁及以上人口占比长期超过1/4——而现在的中国社会即将全面满足这五个特征。
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我国60岁及以上人口约为2.64亿人,占18.70%;65岁及以上人口为1.91亿人,占13.50%,与2010年相比,60岁及以上人口的比重上升5.44个百分点。2020年中国的总和生育率已经降至1.3,这一数值已经低于国际上常说的低生育率陷阱的警戒线,假以时日,中国的人口年龄结构将不可避免地从金字塔走向柱状。
人口年龄结构从金字塔走向柱状的过程将对社会的方方面面产生深刻影响,在这个过程中,原来处于金字塔底部的庞大新生人口会逐渐成为社会生产和消费的主力,而当他们进入老年时,养老和医疗产业就会迎来巨大的发展机遇,而那些伴随着人口大潮而兴起的产业则可能会出现衰退,这背后意味着巨大的商业价值变迁。
因此,人口结构变局的重要性不亚于全球化、全球气候变暖等人类重大课题。在陈东升看来,“长寿时代”是一个与人类命运息息相关的命题。探究人口特征和演变逻辑可以发现,人口老化是人类发展的必然趋势,过去近300年人口呈爆炸式增长,这在人类发展时间轴上不过是短暂一瞬。
随着寿命的延长,人们开始关注自己的健康和财富是否能够支撑高品质的长寿生活。因此,长寿时代也是健康的时代、财富的时代,它必将改造人类经济社会。随着人口增长趋势与结构的改变,人类社会的经济组织也会调整、转型和重建。
面对整个社会即将发生的深刻变革,认识的改变至关重要,各方需要预见长寿时代人类社会的变化,未雨绸缪,积极应对,但从当前情况看,无论是在心理上还是财富上,我们对长寿时代的准备都并不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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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能够创造价值的晚年
长寿时代将带来的最大风险是什么?那就是寿命延长、长期带病生存的状态让居民资产枯竭,虽然长寿,但并不幸福,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人活着,钱没了”。日本NHK的纪录片《老年破产》就展示了很多凄惨的个案,尽管这些老人年轻时都曾经为退休后的生活做好了储蓄计划,但是超出预期的寿命还是让他们退休后的生活变得拮据、辛苦和孤独。
比起其他发达国家,中国更应该关注长寿风险,因为中国社会已经呈现出“未富先老”的特点。在2000年65岁及以上人口占比达到7%时,中国的人均GDP才仅仅1200美元左右,而发达国家达到这一人口占比时人均GDP在1万美元左右,当中国人均GDP在2019年终于突破1万美元时,65岁及以上人口占比已经高达12.6%。
解决这一问题的方法就是从个人到社会都为养老多多财富积累,增加财富水池的“长宽高”:长,也就是延长储备时间,尽早储备或者延迟退休;宽,也就是通过提升人力资本来增加收入;高,也就是通过复利效应来提升收益水平。
在陈东升看来,随着人类寿命的延长,百岁人生来临,“带病长期生存”成为重要画像,划分人生阶段的尺度也会发生改变,“过去20岁是年轻人,40岁中年人,60岁老人。而长寿时代的今天,30岁是年轻人,60岁是中年人,80岁才开始是老年人”。
陈东升认为,在长寿时代,传统的人生三段论——学习、工作、退休将被改写,三者之间的界限将变得模糊。寿命的持续延长将使人们不得不面对新的就业、健康和财务挑战,因此,我们需要重新规划和安排生命的全过程。如何让长寿时代不伴随贫困和疾病,让人们在长寿时代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成为现实,是国家、社会和企业都需要思考的问题。
数据时代将为长寿经济的形成助力,技术进步将有望弥补老年人体力不足的劣势,赋能老年人继续参与社会生产与价值创造,挖掘潜在的老年人力资本价值,而这一过程也将创造出由老年人主导的不同于以往的新一轮人口红利。
根据以上分析,陈东升提出了“长寿经济”的概念,长寿经济的概念不仅局限在老年这一年龄段,长寿经济还将触发一系列经济活动,包括为老年消费而进行的筹资与积累,以及为“老有所为”进行的教育投入等,长寿时代的来临正在赋予老年人新的社会角色,它还将改变工业时代以来的生产组织方式,激发长寿经济的更多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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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年人也有“人口红利”
在《长寿时代》新书发布会上,著名经济学家周其仁和张维迎、养老领域专家冯文猛、大健康领域专家陈秋霖、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钱理群等各个领域一线专家学者,在主持人《巴伦周刊》中文版主编何刚的引导下,从各自的专业角度,甚至以自己的切身经验,探讨了围绕长寿时代的种种问题。
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教授、著名经济学家周其仁表示,作为一个普通读者,他觉得“长寿时代”这个书名很有意思。老龄社会和长寿时代有点细微不同,后者更积极一点。人类会遇到的问题,一部分问题是因为无知、愚蠢犯的错造成的,但是还有另一部分问题不是因为无知、愚蠢,而是由于长期的努力奋斗带来的新问题——比如老龄化,人类长期努力奋斗实现长寿,现在成为一个问题。
北京大学经济学教授、著名经济学家张维迎也表示,在人类面临一些问题的时候,不同人的思考是不一样的,学者从马尔萨斯开始很多是悲观派的思考,陈东升是企业家的思考,企业家一般是最为乐观的人,通常给的都是乐观的思考,泰康就是以市场的力量,为长寿社会提供企业解决方案。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社会发展研究部研究员、养老领域专家冯文猛表示,老龄化在中国会越来越严重,如此趋势下我们怎么应对需要提前规划。国际上应对老龄化有两个阶段:一是为老年群体提供各方面支持,包括健康、经济等;二是开发利用老年阶段的人力资源,发掘“第二次人口红利”。
中国社会科学院健康业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大健康领域专家陈秋霖也表示,当老年人增长消费以后,会发现发展还是硬道理。虽然有很多老年人消费,但是谁来生产是问题。要解决这个问题只靠年轻人生产不够,如何发挥老年生产力也很重要。
最让人感到触动的还有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钱理群通过线上视频进行的发言。钱理群是国内著名的鲁迅研究专家,也是泰康之家·燕园的首批居民。2015年,他与老伴崔可忻在跑遍北京几乎所有养老院后选择了泰康,从北大燕园到泰康燕园,年过八十的钱理群没有安于养老,反而迎来了又一个创作高峰,他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证明了“老有所为、老有所学、老有所乐”的可能。
养老是跟每一个人都切身相关的问题,大家都希望拥有一个体面、充实和富足的老年,但一个繁荣的长寿经济并不会凭空出现,而是需要全社会为此做出准备,如何让长寿时代不伴随贫困和疾病,让人们在长寿时代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成为现实,是个人、企业和社会都需要思考和面对的问题。
文 | 余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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