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猎手”杨锐文,演绎420亿元背后的平衡术
文 | 《巴伦周刊》中文版撰稿人 吴海珊 黄颖芳 编辑 | 康娟
2022-01-10 19:24:51
经过这么多年,虽然我已经有足够的承压能力,但是实际上未来是不可测的,一直都是诚惶诚恐,担心有一天无法实现超额收益,无法让投资者拥有更好的投资体验。

投资者总喜欢给自己喜欢的基金经理贴标签。杨锐文的标签是:成长股猎手、调研达人。

被誉为成长股选手的杨锐文,属于中生代基金经理,2010年加入景顺长城,2014年起担任基金经理。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三季末,目前年仅37岁的他掌管的基金规模超过420亿元。 

近两年凭借喜人的业绩以及走心的千字季报,杨锐文屡屡出圈,广受基民喜爱。

2021年11月,杨锐文入选了《巴伦周刊》中文版评选的U40投资精英。近日《巴伦周刊》中文版跟杨锐文聊了聊他关于早中期成长股的投资逻辑及未来看好的领域。

杨锐文在管基金列表

数字来源:天天基金           《巴伦周刊》中文版/制图


精彩观点:
1我们不以追求规模为最终目的,对我而言,最重要是在规模可控范围内,争取为基民赚取最大的收益。我一直在寻求规模和收益之间的相对平衡。
2、研究能完全匹配当下市场,是小概率事件。研究要不断的进步、迭代,要跟随市场变化,不能停留在某个阶段,因为市场变化太快。
3、我们一直都是强调行业基金是高波动率的、高风险的,投资者一定要有足够的承受能力。
4、合适的价格时机非常短暂,在合适的价格买入,可以倒逼或加快研究速度。不是所有情况都是粮草准备好,再去打这场仗,看到合适的时机,有时候需要先锋先去突击,再慢慢等粮草。
5、在投资中,充裕的研究时间和完美的价格是两个矛盾点,大概率不会同时发生。
6、除了不断找机会,也要不断去反思自己的投资有没有错,会不会有风险。投资最重要是对风险的考量。
7、我投资早中期公司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于能有充足的研究和思考的时间。
8、当船大到一定程度,速度肯定会变慢,如果要转变航道需要提前去转,如果是在冲锋到最快的时候突然转向,很有可能翻船的。
9、一个新兴产业的发展有不同阶段,在不同阶段当中会有不同的明星股,不可能一开始就能看到终局。
10、美股市场,很多制造业估值很低,服务业估值很高,有非常明显的反差,估值高低反映了两国不同的优势行业。

以下为经编辑后的对话:

寻找收益和规模的平衡

《巴伦周刊》中文版:您管理的基金规模已经400多亿了。您怎么理解规模对投资回报的影响?

杨锐文:虽然我管理的基金规模很大,但持有人比较分散,分布在银行、互联网等不同的渠道,也有部分机构客户,是比较均衡的。

我管理的基金规模,是一个逐步扩大过程。2014年底基金总规模是20多亿, 2017年大概40多亿,2018年是70多亿,2019年底超过100亿;稳定了半年多,觉得可以适应,跨过了200亿大关;200亿规模适应了半年到一年,适应后再有所扩大,是一个逐步增长的过程。这种逐步增长的模式对基金经理来说是好事,给了我们适应的时间。

对我而言,我们更看重是究竟为多少人赚了钱,并不是单纯去追求规模的数字。事实上,管理大规模基金比小规模基金要难。比如小规模基金,单是打新收益率的贡献每年都挺高的,大规模基金打新难度很大,这方面的收益贡献很低。

《巴伦周刊》中文版:您的部分基金是有限购的,您是要维持规模在什么样的范围?

杨锐文:我们管理的产品因为策略不同,规模匹配度也相应会有不同。我们对规模持审慎的态度,比如有时候会对基金进行限购,目前完全开放不限购的只有三四只。我们并不以追求规模为目的,对我而言,最重要还是在规模可控的范围内,去为基民赚取最大的收益。我们一直在寻求规模和收益之间的相对平衡。

当前我们的基金规模仍在可控、可接受范围内。如果有一天我们觉得不可接受了,就会全面限制。其实理想状态是动态平衡,规模保持比较稳定。大幅上升或者大幅下跌都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这两种情况对我们基金都是有损害的。

《巴伦周刊》中文版:从您这些年的经验来看,您是如何寻求收益和规模平衡的?

杨锐文:有一件事情我印象很深刻。2018年底,A股发生交易量的衰竭,股票流动性很弱,很多中小盘交易量严重缩量,市场处于一种很极端的状态。我主要投资中小盘,感受特别明显,当时我的基金规模大概是70-80亿区间,在这种市场状况下,已经感觉有点吃力。当时我就想如果是个100多亿的基金,应该是个很大的挑战。

为了预防这种极端状况的再次发生,在2018年之后,我对投资组合进行了优化,让组合的层次更丰富,投资标的的市值从几十亿到几千亿的公司都有,投资组合更均匀化、分散化,重新适应市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适应得还不错。

但现在我不敢贸然去扩大规模。今年我应该是业内大规模基金经理中,业绩算比较好的一位,如果完全放开会有更多的资金流入,但我一直在踩刹车,希望在这个规模范围内先适应。

《巴伦周刊》中文版:您的基金从几十亿到四百多亿的阶段,在投资组合的设立和对标的的选择上会有什么不同?您是怎么适应不同管理规模的?

杨锐文:规模比较小的时候,我的投资组合里,中小盘可能会占比更高一点。现在更为均衡化,从平均市值角度看是有一定抬升的。

虽然我是成长股基金经理,但我的换手率并不高。换手率要从两个维度看,包括交易持续时间以及买卖时间。我的换手率有两个特点:一是交易的持续时间长,二是买卖时间短。这是因为有时碰到价格比较好股票,而它的商业逻辑也没问题,就先去买一点去研究,研究后如果发现不太好就卖掉。这样的操作有两个原因,第一合适价格往往时间很短暂,第二在合适的价格买入,可以倒逼我们加快研究速度,因为买了就有更强的紧迫感,鞭策我们加快研究速度。

合适时机,先锋可先突击再等粮草

《巴伦周刊》中文版:行业基金在选股的时候跟全行业基金会有什么不同吗?

杨锐文:于行业基金来说,行业龙头一定会优先考虑购买,但是全行业基金不一定。就算是我认为这个龙头股票的性价比没那么高,但是因为它是行业最重要的基准,我的行业基金就会考虑。全行业基金自由度就很大,可买可不买,上涨空间不够大,就不买。

《巴伦周刊》中文版:您刚才讲到有一些股票是先买入再做研究,那您怎么控制这个行业基金回撤?是不是很少有人这么操作?

杨锐文:其实这是非常正常的模式。不是所有情况都是粮草准备好,再去打这场仗,有时候看到合适的时机,先锋先去突击,再慢慢等粮草。

但我采取这种策略的时候,一般是我觉得亏钱的概率比较小的时候。完美的价格非常难碰到,所以一旦合适价格出现就要立刻买入。

在投资中,充裕的研究时间和完美的价格是两个矛盾点,大概率不会同时发生。所以如果出现了完美的价格,就不会等研究好了再去买,那时候再买有可能已经上涨很多了,代价太大。

研究完全匹配当下市场,是小概率事件,大部分时候都不匹配。研究要不断的进步、迭代,一定要跟随市场变化,不能停留在某个阶段,因为市场变化太快。

大部分时候研究都跟不上市场,这逼迫着研究要以更快速度去进步和适应市场。

《巴伦周刊》中文版:当您买入研究了之后发现不太好,就卖掉,这个考察的周期一般是多长?

杨锐文:这个时间说不准,可能一、两周,也可能三、四个月,因为有时研究到一半,觉得研究没那么清晰,可能会把股票放一段时间,也有可能是两三个月之后突然想到这个问题还是挺大的,就可能把它卖掉。也有一种情况是买进去了就亏钱,最开始不信会继续跌,还再买,但是有一天突然发现是自己错了,市场是对的。所以考察的周期没有一个固定的模式。除了不断找机会,也不断去反思自己有没有错,会不会有风险,投资最重要的是风险考量。经历了2015年、2016年大回撤之后,我们已经把风险考量作为最重要的一点。

我们的投资核心一定是如何实现风险可控。有时候我们并不倾向于买一些白马股或者行业龙头,我觉得它的风险无法准确把握。因为一个公司大到一定程度就不可避免有大公司病,即使企业高层也不一定能清晰看到风险与问题所在,会有各种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

挖掘火花

《巴伦周刊》中文版:您大概多长时间会用在研究上?以现在这么大的规模,每次出手都可能会引起一点市场波动,怎么来避免这个问题?

杨锐文:大概30%的时间,我会用在“寻找火花”。火花就是新公司、新方向、新的东西。

我的原则是,首先,如果我的操作会对市场波动有影响,那我有可能就不买,我不想明显影响股价。其次,我没有买特别热门的股票,而是经常左侧交易,因为下跌过程中更有利于我建仓,这个时候付出的代价成本不会太高。

我的投资方向是早中期,在A股市场,没几个人愿意投资这个方向,这就给了我们很多的时间,在这段时间会是一场孤独的行走,但也给了我们从容的买入时间。在我们建仓的过程中,买一只股票经常可能会持续一两个月,这很正常的。我需要放缓节奏留出充足思考时间,研究一个公司很难用短暂的时间能完成,很多问题不可能一开始就能都想得到。我投资早中期公司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在于我有充足研究和思考的时间。我们对有些公司、行业的思考很深入,如果天天追逐热点,就没有时间对企业进行深入的思考。

而且如果是追热点,以我们的规模和小基金抢,根本就抢不过来。小基金一笔全买进去就能买4-5个点。我们要是集中买,打一个涨停也就买个零点几的仓位,对我们来说,没有意义。

不少我们投资的公司,在我们买入的时候,可能市场就没几个人关注到它。这需要我们花费30%及以上的时间去不断地到处寻找机会。我们预判一个公司有没有成长空间的时候,一定是用长期投资的眼光来看待的。

我不能接受经过了时间却无法盈利的投资。我是一些科创板企业的最早批入场的机构股东,那时科创板并不太热门。比如我们投资的某个扫地机器人公司,当时连这家公司都不一定有足够的底气,当时疫情刚刚发生,有些国家都封锁了,但我们就每天不断买,因为我们从2017年就开始研究它,觉得它不错。所以尽管当时它的股价天天跌,我也比较从容。这种研究不能失误。我们当时买它也用了一两个月时间,不断地去反思有没有买错,研究有没有犯错,各种问题都要考虑到,就连最糟糕的情况、最大亏损量也要考虑进去。

《巴伦周刊》中文版:您刚才讲寻找一些火花公司想是怎么来寻找到别人没有挖掘到的公司,这些公司有什么特点呢?

杨锐文:我觉得投资火花是各式各样的,不会都是共性特点。我们持仓一定是多元化的 ,所以也不会有范式。

我每天大量阅读各种资料,研究新上市的公司,也会看很多新闻。除此之外,还会和一些教授交流,有些科创板公司还是某著名教授推荐的。同时也和行业的专家交流,对方供应链里有什么好公司,再自己去研究。

我们这些年都在积累产业资源,产业资源可以帮我们去捕捉更多火花,因为一个人的认知是有限的,通过更强有力的资源网络能捕捉到更多的机会。

聚焦中早期,寻求投资的诗与远方

《巴伦周刊》中文版:您多年来一直坚持投资成长股,您对自己要求是什么?

杨锐文:我希望每年回报率都能做到行业前1/3,目前最大的压力源就在于市场变化太大,总是担心有一天达不到目标。

比如在2016-2020年核心资产最好的时刻,我们仍一直都坚持在成长股市场。那时候的状态就像是在盐碱地种庄稼,过程是比较痛苦的。经过这么多年,虽然我已经有足够的承压能力,但是实际上未来是不可测的,一直都是诚惶诚恐,担心有一天无法实现超额收益,无法让投资者拥有更好的投资体验。

基金经理最重要的责任是为持有人赚钱,投资应该是专业而严肃的事情,对持有人最有利的事情应该是为他实现超额收益。

在赚钱之余也要给社会做出一些的贡献。投资也要有诗和远方,做对社会有价值的投资。我希望能在中小企业或者企业的早中期阶段给它助力。

《巴伦周刊》中文版:前几年所谓核心资产在A股市场比较受欢迎,但今年高成长性公司表现非常好,在这两个时期您在操作上会有什么区别吗?

杨锐文:我没有变化,我还是我,它们还是它们。

《巴伦周刊》中文版:您说希望能做到行业的前30%,但如果是投资早中期,又是在孤独地行走,可能就会面临一个长期收益和短期业绩之间的矛盾,您怎么平衡短期的业绩压力?

杨锐文:所有买入的机会一定是为了买它未来能涨。但是其中一定有失败的概率或者递延的概率。假设20%的股票是失败的,40%的股票递延的,觉得跌幅可以接受,可能就会保留仓位,那么还有40%的仓位是立刻能涨的,它们就转化成投资业绩了,这就实现了短中长的平衡。

我任何时候选股都不是追求风口浪尖,我的投资组合里肯定有未来布局的股票。今年我的少数标的还出现了下跌百分之二三十的情况,我不卖的原因是我认为它可能短期涨不动,但它长期一定能涨,那么这就是为未来布局的。我们的投资不仅是为了当下,还为了未来,这样才能获得短中长的平衡。如果总是追求风口浪尖,万一风口突然变化,就会非常麻烦。尤其是当船大到一定程度,速度肯定会变慢,如果要转变航道肯定要提前去转,如果是在冲锋到最快的时候突然转道,很有可能翻船的。

《巴伦周刊》:高成长是一个非常宽的领域,您能从细分的领域讲一下,您认为从现在开始往后比较容易在资本市场获得认可的行业是哪一些?或者说您最关注的行业是哪些?

杨锐文:首先,我比较关注的行业是新能源汽车,包括电动化和智能化两部分,不是狭义的新能源汽车。

第二、我很看好半以导体为代表的自主可控的方向。中国作为一个制造业大国,每年会用很多半导体产品,它未来的进口替代机会很大。过去几年贸易摩擦和全球缺芯这两个因素叠加之后,让中国在科技及半导体等行业取得了很大进展。就全球半导体格局,欧美半导体大坝已经出现了很多裂纹,这些裂纹就是中国的企业和产品。可以展望,在中国企业神速进步之下,中国半导体企业的市场份额会不断的扩大,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第三、我也看好以新材料、高端装备为代表的专精特新领域。虽然行业不算特别大,但是它具有全球竞争力,这种公司会有很大机会。过去中国制造都是以规模为导向,大而不强。现在在产业升级过程当中,这种专精特新公司越来越多。专精特新隐形冠军的崛起是中国制造业迈向高端化的一个必须的条件。我相信以中国人的勤奋和今天的中国工程师红利,随着积淀越来越深,会诞生越来越多这类型的这种专精特新的公司。

《巴伦周刊》中文版:您提到的这些行业其实都是当前的市场热点,您打算怎么去体现跟追逐热点的差别性?

杨锐文:大家都认为新能源、半导体都是一个很热门的行业,但是A股看这些行业都是唯增速论,看的是增速好,涨的最多的公司,但这些公司不一定是竞争力最强的或未来空间最大的。在这种情形下,市场有可能对一些更有长期价值的公司有错误定价,这就给我们带来机会。我们要以长期的投资的眼光,去看待每一笔投资,原因就是我们拼短跑不可能赢。市场一定有更疯狂的疯子。我们希望能看远一点,确保长期能获胜,输一年不要紧,争取在3年赢,3年不行就5年。

我最看重的是这个公司要真正的能成长。很多人都追求的是效率资产,就买短期赚钱最快的资产,但我们期望着眼未来,在投资组合面寻求更动态的平衡。风向突然变时,不至于让自己处于一个绝对被动的状态,这是为长期做出的牺牲,但我们认为这样的效果可能从中长期会更好,对投资者、对持有人会效果更好。

高估值并不意味着没有机会

《巴伦周刊》中文版:现在在新能源行业,包括双碳概念下的很多标的的股价都已经过高了。您在投资过程中有没有遇到觉得贵到没有办法买入的情况?您觉得现在高成长股的尤其是新能源板块的估值是不是在合理的范围内?

杨锐文:我个人也觉得现在有些热门的股票很贵。但是一个处于快速发展的行业,投资者对它的认知可能是局部的、朦胧的,不可能一开始就把所有的机会都看清楚。在行业逐步发展、格局逐步清晰的过程中会带来种种的机会,下一个阶段的机会和上一阶段的机会不一定是一样的。

以互联网行业为例,第一代互联网龙头是新浪、搜狐、网易三大门户崛起;第二代是BAT即百度、阿里巴巴、腾讯;第三代又换了今日头条、美团等一批公司。因此一个新兴产业的发展有不同阶段,在不同阶段当中会有各自的明星股,不可能一开始就能看到终局。

社会发展是很复杂的,不可能有所谓的终局。就好像2019年时候也没想到2020年新冠疫情改变了全世界。世界的运行复杂程度是远远超预期的,站在当下只能看得清楚未来一两年。我从来不相信一开始就能看到终点。

《巴伦周刊》中文版:我们观察到对于一些高成长行业公司,在美股的估值和在A股的估值会有比较大的差距,您有看到这个情况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两个市场之间会有明显的估值差别?

杨锐文:美股市场,很多制造业估值很低,服务业估值很高,有非常明显的反,我觉得估值高低反映了两国不同的优势行业,可能美国的制造业并没有优势,给的估值就低,它优势在生物医药、科技公司等,所以市场就给的估值非常高。

中国是世界的制造业工厂,风电、光伏等制造业是我们的优势行业,这些行业本身就很强,所以给高估值是很正常的。所以,估值高低还要结合国情来看,不能简单的去跨国比较对。当然,我们相信美股可能会是A股的未来的一些映射,就像过去的十年,美股就是科技股的大牛市,站在今天展望未来,中国未来是不是科技股的大牛市,我觉得这个映射可能是有效的。

文 | 《巴伦周刊》中文版撰稿人 吴海珊 黄颖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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