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光创投邓锋:芯片最新技术落后两代,科技前沿投资回报看数十年
文 | 《巴伦周刊》中文版撰稿人 郭慧萍 编辑 | 彭韧
2021-12-20 20:23:03
对创业者来说,不要拿着技术创业,要先去研究市场缺什么,同时强执行力非常重要。对投资人而言,科技方向投资需要耕耘数十年。

编者按

大智慧铸就大格局,大格局谱写壮阔人生。北极光创投创始管理合伙人邓锋是国内最早参与创业大潮的留学生之一,早在清华无线电系读书时,他就开始在中关村承包科技项目,从中关村“科技个体户”做到月入一万的“清华首富”。赴美留学攻读计算机工程后,邓加入了英特尔,成为了英特尔第一款用于笔记本电脑的奔腾处理器设计师。1997年底,受硅谷创业文化影响,邓从英特尔辞职,与清华同学创办了一家网络安全公司,公司上市后又以42亿美金被收购。2005年,邓回国成立了北极光创投。今天,邓锋的早期投资项目包括已经上市的美团、华大基因、汉庭酒店、腾讯音乐等知名公司。
从普通工程师到技术创业者,从成功企业家再到顶级投资家,邓锋的人生经历了怎样的蜕变?对于未来,他最新的思考又是什么?近日,《巴伦周刊》中文版联合巨浪视线、《财经》杂志总编辑王波明推出了《聊一波·顶级投资家》节目,试图探寻这些掌管大钱的中国投资家们、资产管理者们的大格局和大智慧。以下为经过编辑的采访实录。


4年变现42亿美金的创业体会

王波明:在美国,你读的还是半导体专业吗?
邓锋:我在美国念的是计算机工程。英特尔出的第一款用于笔记本电脑的奔腾处理器,我是设计师之一。1997年底,受硅谷创业文化的影响,我开始跟几个清华同学一起开始创业。
王波明:你能拿到英特尔的offer很不容易,对于留学生来说,你的工资应该不菲。你把这些东西全部放弃了,选择自己创业。你们创业的第一个产品是什么?
邓锋:我们创建的公司NetScreen是做防火墙,跟我之前做的东西不太一样。我们创业时,是互联网刚刚起来的时候,信息安全变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以问题为导向,我们几个清华同学一起做起了防火墙业务。现在,我仍然跟很多创业者讲,不要拿着技术创业,要先去研究市场缺什么。
我们创始团队每个人背景不同,我做芯片,有做网络的,有做软件的。天使投资人先投资了我们一笔资金,两个月之后,又投了我们100万美金。第一次融资时,我们的估值很低,只有400万美金,两个月之后,估值就变成了800万美金。不到半年,红杉资本投资我们时,公司的估值已经接近1亿人民币,所有投资人加起来投了500万美金。
创业4年之后,也就是2001年“911事件”之后,NetScreen在纳斯达克上市,上市时年销售额1亿多美金。2004年,公司被Juniper收购,当时年销售额4亿多美金。
王波明:公司卖了多少钱?
邓锋:卖了42亿美金。在美国有一个说法,对自己的公司要当孩子养、当猪卖,毕竟我们在做的是一个产品。对方当时给我们的价格比公司的股票价格高60%。我们创建了公司,但公司并不属于你,这也是硅谷的企业文化,要对股东和员工负责,使他们的利益最大化。

(左:邓锋   右:王波明)

我赌王兴的团队能行,因为执行力非常强 
王波明:拿了钱以后,你怎么想的?
邓锋:我开始想做天使投资。2005年回国成立了北极光创投。2005年被称为中国风险投资的元年,那一年,有大批海外投资的VC进入中国。
王波明:北极光最早融了多少钱?现在总规模加起来有多少?
邓锋:第一支基金融了1.25亿美金。现在在管的资产有300多亿人民币,我们最新一期美元和人民币基金有4亿美金加20亿人民币。
王波明:当初你们投美团时,看中了它什么?
邓锋:我不敢吹牛说当年自己眼光有多好,因为美团今天的市值,绝大多数来自于它的外卖业务。2010年我们投美团的时候,他们当时做的是团购,那时候美团还没有做外卖,全中国也没人做外卖业务。
投美团的时候,我并不喜欢团购业务。我问王兴:“按照经济学原理,应该是一人一价,美团却是统一价格、统一服务,这不对吧?”王兴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他说:“我也觉得长期来看,团购业务不行,但是我觉得这是获取用户的一种很好的手段。”
我们在投美团的时候,它也并不是团购行业第一名,只能算是前五名,但是我们更看重王兴的独立思考能力,人也很坦诚。而且,他受过挫折,前几次创业没那么成功,但即使他知道创业的艰苦,还是选择继续创业,这是很优秀的品质。
王兴团队的执行力非常强,所以我们当时赌这个团队会赢,但应该没有投资人能预测到,美团今天可以做得这么好。

两大科技板块未来引领潮流,但要耕耘数十年

王波明:你个人的背景偏科技。北极光侧重的投资领域是什么?
邓锋:北极光一直聚焦早期、科技,我们主要投资信息科技、先进制造和医疗健康,信息科技投资的最多,包含了计算、存储、芯片等等,芯片也一直在投,我自己在英特尔就是做芯片的。
王波明:芯片话题在国内很热门,围绕芯片也有很多争论。中国芯片落后国际多少代?大家都在讨论芯片“卡脖子”,中国怎么能克服“卡脖子”的障碍呢?
邓锋:中国在芯片领域确实落后。在最新的科技上,中国的芯片落后国际最先进的水平两代甚至更多。
王波明:一代是大概多少年?
邓锋:代是用纳米衡量的。我们常说的7纳米、5纳米、3纳米,是指线宽。在芯片里,晶体管用导线连接,连接的导线越细,芯片可以做的越密,这是一个代际。越细的导线,对制造的要求越高。
芯片代表了一个国家先进制造的水平,能看出一个国家精细度的程度。芯片背后是非常大的产业链,不仅仅是芯片本身。大家也别把这事儿想得过于焦虑,我们没有7纳米、5纳米,科技就不行了,不是这么回事儿,很多东西还是能做。
王波明:大家很关心华为手机的问题,华为原来用的就是美国芯片,后来受到美国制裁,华为芯片供给不足,怎么就找不出一个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呢?
邓锋:华为受到制裁影响的是华为在市场的竞争力,因为华为的竞争对手都在采用最新的芯片。消费者希望手机的待机时间更长、速度更快。跟别的公司相比,如果华为手机原来采用的芯片是最先进的,而现在却没那么先进,不是说手机业务华为就做不了了,而是它的竞争力可能会下降。
王波明:你认为中国在科技发展领域,哪些板块可以引领潮流?
邓锋:有两大块。一块我们叫做信息和通讯技术,包含的东西很多,比如芯片、基础架构、系统,比如云的基础架构、5G大数据、企业软件、人工智能在某些领域和行业的落地、物联网、信息安全、信息的采集存储和利用等。
第二大块是健康医疗,这个很好理解,尤其是新冠疫情以来公众、政府对医疗健康越来越重视。数字医疗、诊断、器械都是未来高成长性的领域。交叉创新同样是中国的优势,硬件和软件结合应用会产生一些新的机会,包括生命科学仪器公司、制药企业。
王波明:这两大块有可能赛道又宽又长。
邓锋:是,这两个赛道都得在里头耕耘数十年。

元宇宙在第一波炒热过程中,再热的时候就真的热了

王波明:新兴消费也属于你们投资范围吗?
邓锋:北极光也有(新兴消费),但是北极光特色就是更多的是科技类,我们关注将科技如何运用到消费,下一波消费很多可能都跟科技相关。
比如类似华熙生物这样的公司,它做的这种美容材料属于消费品,但实际又来自于它家的生物技术。科技在消费的应用还有食品科技,把一些新的技术用到了食品生产加工上,让它更有营养或更环保等。
比如用基因测序方法来做早期癌症检测,像这个就很有价值对吧?整个这方面科技都在往前走,以后你体检套餐消费里就会有这一项。
对投资人而言,在早期你如果预测了这个科技会有突破,通过资本能够加速它的发展,就会给我们很大的回报。
王波明:人工智能带来的应用,我觉得很奇妙,你投了哪些应用型的人工智能项目?
邓锋:我们前段时间投资了微软小冰,它做3D超现实版的虚拟人,用AI来做一些内容,包括歌曲、童话创作等。今天还不能做到让你完全分不出真人或者假人的水平,但是我们觉得这个方向是对的。
小冰可以不断地改进,它跟你聊天的时候,会逐渐让你感觉不到它不是真人;唱歌的时候,声音会像真人歌手一样有标识性;动作上也会更像真人。
随着技术进步,这类产品可以成为消费品。还有就是有很多人在尝试的人工智能陪伴类的机器人或者机器狗,这些都是应用类的案例。这些技术还要经过一段时间才能成熟,但是方向没错。
王波明:元宇宙现在变成了一个热门词,你认同这个词吗?
邓锋:其实很早就开始有类似元宇宙的应用出来,叫second life,这款游戏在网络世界里创造了一个独立的社会,商店、酒吧等设施都存在,我个人认为这个方向是对的,但不是每一个应用都有价值,也不是每一个它所描述的场景今天都能唾手可得,还需要时间,在某种程度上也需要一定的监管,但是大的方向是对的,因为它给你一个沉浸式的、深度的体验,跟我们今天的生活可能不太一样。
元宇宙不完全是游戏,它还包括社交、电商的场景等。今天元宇宙概念热的原因,我觉得某种程度上是媒体炒作的结果,过一段时间会凉下来,等它再起来的时候,可能就是真的热了。科技领域的新事物发生,刚开始都容易有炒作的成分。元宇宙的今天,还在第一波炒热的过程。
王波明:还没落地。
邓锋:没有太多落地。
王波明:今天聊了很多内容,我觉得非常高兴。
(本期《聊一波·顶级投资家》节目特别鸣谢:梅赛德斯-奔驰VMPV
文 | 《巴伦周刊》中文版撰稿人 郭慧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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