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造就了陌生的同床人，最近，有趣的讽刺发生了。

不久前，民主党否决了两位左翼的总统候选人，这两位候选人本打算通过接管由财富税提供资金的医疗保健，来显著增加政府对私营经济的参与；更近的时候，一个所谓的“保守”的共和党政府，在两党的支持下，已经开始对私营经济进行一些最重要的政府干预。

危机状态下才能够实现这一点。富兰克林·德拉诺·罗斯福在1932年大萧条最严重的时候竞选总统时曾承诺平衡联邦预算，次年入主白宫时，他发起了代价高昂的新政。 

现在，美国和全球经济处于前所未有的螺旋式下降之中，由于努力遏制冠状病毒的流行，联邦政府大幅扩大了预算赤字——在危机之前，预算赤字已经以每年1万亿美元的速度增长。 在美联储购买证券的支持下，赤字已经飙升至3万亿美元以上，而且还在继续上升。 

政府利用这些资金对私营部门进行了干预，这是前所未有的，甚至在金融危机期间也是如此，这个过程按理说造成了资产价值扭曲。 更重要的是，只要这些支出能够通过央行印钞机的权宜之计来支付，未来就可能还会有更多干预。 

当前的政府政策被比作那些曾经被认为是十分危险的激进措施——例如“直升机撒钱”、向公众发放现金或现代货币理论——就像几代人以前人们认为约翰·梅纳德·凯恩斯的理念十分激进一样。 

最近通过的2.3万亿美元支持经济的关怀法案(Cares Act)的另一个特点——向大多数纳税人直接支付高达1200美元——与另一个曾经激进的构想互相呼应，那就是全民基本收入(Universal Basic Income)。

到目前为止，对美国经济最直接的干预可能是美联储为私营部门提供资金的大规模扩张，尤其是美联储购买公司债券。 其中包括低于投资级别的信贷——我们可以礼貌地称之为高收益证券，或者更通俗地说，垃圾债券。

对于央行来说，除了最高级别的政府债务之外，拥有其他任何东西以前都会被认为是背叛信仰。作为本国货币的发行者，央行的资产负债表上应该只有最高等的金边资产。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则反对央行作为政府的左膀右臂来参与私营企业，即使是作为一个债权人。 

金融危机之后，当联邦政府救助美国的主要银行和其他被认为“大而不倒”的金融实体时，卢比孔河被跨过了（编者注：跨越卢比孔河意味着破釜沉舟打破传统）。但是纳税人最终从问题资产救助计划中获得了超过150亿美元的利润，尽管他们在汽车行业的救助中亏了一些钱。

这一次，美国财政部将向航空业提供250亿美元的紧急援助，此前，美国航空客运量下跌了90% ，降到了“9 · 11”恐怖袭击以来的最低水平。不同于不良资产救助计划的是，不像银行和其他金融公司是自己的鲁莽经营行为导致了抵押贷款的崩溃，公平地说，航空公司的困境不是他们自己造成的，但是他们用过剩的现金回购股票，而不是未雨绸缪，为他们臭名昭著的强周期业务的低迷阶段做好准备。

因此，自当前危机爆发以来，反对股票回购的呼声进一步加强就不足为奇了。 标普500指数成份股公司去年花费了创纪录的8060亿美元来回购自己的股票，这是这个大盘股基准总回报率达到了33%的一个重要因素。 可以认为，大部分资金来自2017年的减税政策，该政策将企业最高税率从35% 降至21% 。 

企业能够以低成本借款，用税收优惠的债务为回购来融资，这是政府支持私营部门的政策的又一个例证，尽管这种方式长期以来已被认为是现状的一部分而被接受。 但美联储购买公司证券，尤其是投机性更强的证券，引起了资本市场最强烈的抗议。 通过购买特定公司的债券，中央银行有效地将资本分配给特定的实体。 有些人可能会称之为审慎投资。 其他人可能会说这是厚此薄彼。

与此同时，购买垃圾债券交易所买卖基金意味着被动地投资于信贷。最大的债务人在ETF中的权重也就最大。 与此同时，一些最糟糕的信贷也被划入了这个篮子，所以说到底，美联储是在用公共资金来支持那些冒险的债务人。

许多批评人士担心，选择赢家可能会危及美联储的独立性，这其中包括著名的观察家，比如前所罗门兄弟银行首席经济学家亨利·考夫曼（Henry Kaufman）。

美联储的努力削弱了债券市场的资产配置功能，Quill Intelligence 的首席执行官和首席策略师、前达拉斯联邦储备银行总裁理查德 · 费舍尔的前顾问丹尼尔 · 迪马蒂诺 · 布斯认为。 她在一封电子邮件中写道: 由于美联储插手市场，投资者实际上对真正的资产价值视而不见，在市场重置后也可能无法看清市场。

资深债券投资者、 Loomis Sayles 副董事长丹·法斯(Dan Fuss)表示，美联储对信贷市场的干预对市场的持续运转是必要的。 尽管央行的努力对他作为 Loomis Sayles Bond 基金(股票代码: LSBRX)和机构公司债券投资组合经理的工作产生了不利影响。 

法斯的专长是在债券市场寻找便宜货，这是他60年的投资经历所磨砺出来的，就像沃伦·巴菲特为伯克希尔·哈撒韦购买价值股一样，但也有所不同。 公司债券市场常常陷入缺乏流动性，个别证券就会乞求买家和卖家光顾。法斯正是利用这一点，在卖家急于出手时买入。

美国银行(Bank of America)的数据显示，美联储进入这一市场，促使65亿美元资金流入投资级债券基金和ETF，而最近一周，高收益基金吸引了创纪录的78亿美元。 随着公众加入美联储的行列，法斯一直关注的降价交易消失了。 然而，法斯认为，央行为企业市场带来了秩序，这是一个好消息。

然而，其他人担心，美联储干预私人信贷市场可能会陷入滑坡。 下一个合乎逻辑的步骤是央行购买股票，这将意味着政府是私营企业的所有者，而不是债权人。 这在国外有大量先例，日本央行(BOJ)积极购买日本ETF。 瑞士央行也是美国股票的积极买家，而不仅仅是持有瑞士外汇储备的政府债券。 

日本央行的股票投资似乎是其货币政策的合理延伸，以对抗持续的经济停滞和通货紧缩。此前，日本央行已将利率设定为零，并购买了日本政府债券。 但批评人士认为，（央行）通过支持日本股市，反而让僵尸公司得以生存，并阻止了它们的资产重新配置到更具竞争力的公司实体。 其结果就是经济停滞不前，日本股市目前跌到了日经225指数(Nikkei 225 stock index)大约1989年峰值一半左右就是例证。

美国政府对私营部门的介入引发了支持陷入困境的州和地方政府的呼声，由于增加了应对危机的支出和税收收入的崩溃，这些州和地方政府的预算赤字正在迅速增长。 纽约州州长安德鲁 · 科莫周五表示，如果华盛顿能够救助这些航空公司，就应该能够帮助他所在的州，这个州是美国冠状病毒爆发的中心。 

财政压力已经扩大到其他公共机构。 负责监管纽约市地铁和郊区通勤铁路线的纽约大都会运输署交通委员会正在向联邦政府寻求39亿美元的资金，原因是客流量的锐减。

这些数字与州政府和地方政府面临的养老金短缺相比显得苍白无力，在新冠病毒肺炎危机中，养老金短缺进一步膨胀。 根据一家咨询和精算公司 Milliman 的数据，在第一季度末，100个最大的公共养老金只有66% 的资金到位，低于2019年末的74.9% ，这是有记录以来最严重的恶化。截至3月31日，养老金缺口为5.355万亿美元，高于12月31日的5.313万亿美元。

鉴于美联储和联邦政府的其他部门已经向私营部门提供了支持，山姆大叔到底在哪里画定界限？ 这是美国现在面临的一个关键问题。 为什么航空公司雇员或小企业主比退休教师、警察、消防员或其他第一线救护人员更应得到养老金？

实际上，在中央银行的支持下，联邦政府可以无限制地借贷，那么为什么还要控制开支呢？ 自3月中旬以来，美联储的资产负债表增长了2.1万亿美元，大约增长了一半。 实际上，中央银行在过去的五周里已经创造了足够多的流动性，因为联邦政府需要弥补其大幅扩大的预算赤字，以及美联储的各种向私营部门注资的计划，Brean Capital 的经济顾问约翰·莱丁（John Ryding）和康拉德·德·卡德罗斯（Conrad De Quadros）在一份研究报告中写道。 

他们总结道：“这是一场几乎没有人能够想象到的规模巨大的经济实验，其后果将在未来数年内被人们感受到”。

美联储不仅通过印钞票为政府融资，而且还以同样的方式向私营部门提供信贷。 当危机过去后，经济会恢复正常吗？ 考虑到美国经济问题的严重程度，这可能会成为新常态。

翻译 | 小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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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伦》(barronschina)原创文章，未经许可，不得转载。英文版见2020年4月17日报道“Uncle Sam’s Growing Intrusion Into the Private Sector Sets a Dangerous Preced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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