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企业高管会比马士基集团(A.P. Moller-Maersk)首席执行官柯文胜(Vincent Clerc)更了解全球经济状况。 作为世界第二大集装箱航运集团的负责人，柯文胜在2023年初接管了该集团，当时航运费正从新冠疫情后的高点暴跌。 马士基集团希望，向陆上物流和电子商务领域的扩张将带来回报，该公司还准备在2025年结束与全球最大集装箱航运集团地中海航运公司的联盟。 2月28日，在巴塞罗那举行的世界移动通信大会(Mobile World Congress)间隙，《巴伦周刊》与柯文胜就全球经济前景、中美关系以及人工智能的潜力进行了交谈。 柯文胜：（美国）消费保持得非常好，美国和欧洲经济衰退的阴影正在消退——尤其是在美国，就业数据是一个很好的领先指标。如果你觉得就业市场不错，而且你有一份工作，那么你花钱的可能性要大于你觉得就业市场不景气的可能性，而且你害怕你会失去工作。 因此，只要就业市场保持健康(目前看来是这样) ，经济衰退的风险就会减弱。 我们希望美联储和全球各国央行在通胀变得过于根深蒂固之前，全面来应对通胀。至少我们开始看到的一些通货膨胀的迹象似乎指向压力正在减轻，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柯文胜：我不这么认为。一个我们以为可以独自生活、没有共同命运的世界是一个白日梦——或者可能是一个噩梦。但各个国家已经意识到，你不能天真地进行全球化。有些东西对国家安全至关重要，不管是能源、芯片，还是别的什么。需要国家进行市场干预，也许还需要对某些供应链进行区域化，但许多基础设施是全球性的，汽车和服装制造等行业将继续依赖全球化的网络。《巴伦周刊》：中美关系紧张是否预示着一场新的经济冷战？柯文胜：尽管关税已有多年，但美国对中国的贸易逆差从未像去年那样巨大。因此，（中美）贸易仍在继续。 我们可以看到一些战略材料，比如半导体之类的商品爆发了冲突。但是我们交易的很多商品，比如服装、鞋类和家居用品等等，并不是美国和中国正在讨论的问题。美国消费者需要货架上的这些产品，而今天的基础设施还在那里制造这些产品。《巴伦周刊》：中国是否仍然能够作为世界的工厂和主要供应商？柯文胜：供应链比人们理解的要长。（未来）不再有一家制造商将原材料转化为成品，不同层次的供应商将相互合作。供应链是垂直整合的，无论是在家具制造、服装制造，还是其他领域。我们已经看到了一种逐步发生的多样化——例如，在某些商品方面，我们已经转移到了越南。但是我们也看到，像苹果这样的公司很难在中国之外找到他们想要的生产规模和专业水平。所以这种转变的确正在发生，但它并没有以你有时可能想到的那种速度发生。《巴伦周刊》：人工智能能否与互联网一样成为一场技术革命？ 柯文胜：我们仍然处于人工智能的起步阶段，而且还有很多伦理问题。我们能够理解蒸汽船和蒸汽机对于工业革命中的影响，是因为我们有150年的时间来回顾，去理解它们带来了什么，包括全球变暖。 而人工智能正在向前推进。它能走多远，是我们必须经过时间以后才能看清的问题。知道某些事情终将发生是一回事，与此同时，如果你还能够实际提供一些如何对待破坏作用的建议，那就更好了。最终，我希望看到人工智能挑战许多今天被认为是常识的东西。《巴伦周刊》：航运业是一个能源密集型行业。你们降低污染目标是什么，什么时候能实现？柯文胜：我们承诺在2040年实现碳中和。我们花费了大量精力来确保这不仅仅是一个空洞的承诺，而是我们将要实现的目标。 供应链是一个高碳强度的行业。它正在加剧气候变化的影响。我们已经订购了19艘使用绿色甲醇的船，我们不再订购依靠石油和碳运行的船只。 （过渡）是一个复杂而漫长的过程。技术已经是现成的，这是好消息。我们需要的是规模化能力，以便能够在绿色的基础上更新我们的网络。柯文胜：这不是一个可以规模化的解决方案，也不能解决问题。如果我们不能找到问题的根源，那么剩下的就只能靠粉饰了。《巴伦周刊》：运费在不断下降，马士基在新冠疫情后的战略是什么？ 柯文胜：我们的转型正使我们从单纯的航运和码头商转变为更广泛的物流集成商。我们在2017年开始了这段旅程。这一点被新冠疫情放大了，但事实上，我们已经在新冠疫情暴发时投入了两三年时间进行转型，这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平台。你们看到的是我们在国际上运营的网络正在逐渐扩展到最后一英里。 与客户交流时，由于碳足印和成本问题，他们中许多人正在考虑从空运转向海运。当需求突然飙升时，你往往会更多地使用空运，因为你要努力赶上消费者的步伐；当你遇到存货调整时，你将会看到相反的情况，你会看到一些从空运转换成海运。我的预期是，在未来几年内，我们看到空运的比例将低于我们今天所看到的。文｜亚当·克拉克
编辑｜彭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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